你们有你们的春雷炸响 ——二评90后诗歌
【编者按】他们兼收并蓄,他们特立独行;他们的诗有情景之美,他们的诗有思辨之力。诗评媒推出诗人郭栋超九评“中诗网90后诗歌大展”系列文章,请听年轻的春雷。
你们有你们的春雷炸响
——二评90后诗歌
郭栋超
五六十年代的诗人,他们用破单衣、红薯面撑起了自己,还有那个时代的诗意。那昂扬的火箭是他们的诗线;那青绿的麦田、金黄的果园是他们的诗象;那遍地的楼宇、美丽的广场是他们的诗篇。那是一代放弃自我、苦难幸福着的人。
跨过七八十年代,90后的诗者,少了五十年代诗者的盲从感、负罪感,六十年代诗者的饥饿感(知识存量的不足)、纠结感(生存、事业、使命的纠结),他们是一群知识储备丰厚、各种思潮兼蓄,而又特立独行的群体。
“自右向左,仔细辨认:/华丽的阿拉伯文体篆刻着古兰经……为了短暂的忏悔,也有可能是一心/报答发迹的好运,忍受着繁琐的仪式。”马小贵并无拍案而起,也不时刻愤怒,没有随时准备冲锋陷阵的冲动。他诗中暗含的使命是理智的,终极的,甚或宗教式的,有归宿感。
“在大地皲裂的地方相遇/这花开花落时刻……唯有春天在高处流淌”,郭良忠的诗,质地是纯棉的,略经漂洗,便摇曳出了清净与透明,这与生命体验有关。
90后的诗显得沉静、智慧,真诚与脱俗,深邃中不失清澈,呈现着自我的原欲、梦幻、潜意识和第六感。
诗是要音韵美的。我五岁接触的第一首歌,是《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》,内容壮美,它激活了曾经的烽火时代;到二十来岁,尚不知上世纪有徐志摩、戴望舒、李金发、汪静之、柴可夫斯基、贝多芬、巴赫、舒伯特……
而追星中长大的90后,即使身处偏僻,潜移默化地,时代旋律已在诗中。“风暴后,一片花朵摇曳/闪电落入池中,旋转乾坤……亿万年的孤独,此时已不再存在”,马文秀在《忧郁,顺流而下》中舒缓地诉说,流动着梦幻般的缥缈和辽阔,也突显了痛彻心扉的爱。
诗人臧棣曾说:“语调是诗歌的底盘”,这就如倾倒积水,迟缓、急促兼而有之,才能让圣洁的情感通畅地、光明地、亲切地、湿润地流入读者的心田。你听祁十木的《凌晨,灯下读马骅》),马青虹的《秋天的鸟》《信仰需要化妆品来修补诗》),如圣歌般慰藉着读者,我们看到了诗中情感的飞升、黯淡与灿烂、坠落与绽放。
诗语是景语、情语,也是思辨之语。景、情之语,在诗歌长河中如“大江东流去”,不是溪流。古代诗人们翻耕过的诗歌田地,几近绝犁,无果可挖,但不容置疑,古人的诗,景、情俱佳,而思辨诗比例不大。外国诗人的诗,即使如艾略特的《荒原》,虽然晦涩难懂,但仍透亮了对时事的思考,并将这些思考又自觉或不自觉地直接予以晾晒。
“在这里我一无所有,在别处也是/徒手来去的路如此轻松/我爱玫瑰但它刺我,爱时间而它不辞而别/谁曾用诗歌代表所有人/借语言申诉,却无法代表自己”,在《最后的我——给赫塔·米勒》中,玉珍撬动了哲理的石块,让人嗅到花蕾的芳香。庄凌的“春节过后很多人离开了村庄/街道上只有风声走动/老人们留在了山上/年轻人乘火车或汽车/消失在陌生的地方/有人换上时髦的衣裳钻进灯红酒绿中/有人混合成钢筋水泥成为城市的一部分/你爱过我,如蜻蜓点水/雨过天晴,波澜不惊/有一天我也会走着走着不见了/好像从未在这个世界呼吸”将景、情、思辨之语凝为一体,饱满又寥廓,鲜活而蓬勃。
有的诗画面是美的。毋庸讳言,欧美,特别是欧洲,上帝赐予了质感、美感极佳的宝地,自然而非画家创造的油画世界。部分90后诗者留学于此,抚摸并亲近过那里的山水。中国田园的静谧,辽阔土地的壮美,必定会与之触碰,他们的诗有了国画油画的兼容感。
“一把斧头,将命运劈成两种/一种是活成木头的乖孩子/另一种是火焰焚尽后的病句/斧头穿过城市,钝化成锤子/锤子穿过爱情,又被磨成了刀子/刀子穿过友情,变成一行行忏悔词/知更鸟的胸脯上,染着耶稣的血/你也可以变色,甚至飞翔/却无法穿透自己”“手指落在一座村庄上,它的名字并不生动/连传说都那么千篇一律——/无非是神仙鬼怪,或迁徙中的死亡/又看到一座城市,连空气中都是灰色的繁荣/有人画出了蓝天和白云/土地上的姓氏们,翅膀被驯化成风筝/之后,有人,会画下飓风”,马晓康的诗像油画,同时受中国山水耳濡目染,谋篇布局徐徐展开其深、其大、其真。
冬尽春来,一声雷响,90后的诗是铺天盖地的雨露!
作者简介
郭栋超,中国作协会员,河南省诗歌学会理事。已出版诗集《高原 草原 平原》、《盛宴》、《少年带着雷声远行》(合著);荣获首届《奔流》文学奖:诗歌奖,中国诗歌万里行优秀诗人奖。作品散见《中国作家》《诗选刊》《绿风》《诗潮》《诗林》《星星》《诗歌月刊》《中国诗人》《中国诗歌》等刊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