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送礼
又是山茶花盛开的时节，一年一度的教师职称评选如期进行。老牛深知晋职的重要性，不仅与工资挂钩，还影响后期进档、职位聘用，甚至个人声誉。因为没有名额，老牛苦等了七年。一步晚，步步晚。
今年倒好，一下给了四个名额。对照学校的积分方案，老牛名列第三。看着满园的山茶，老牛心花怒放。
公示期满，按分管教学的马校长要求，老牛和其他三位同事一起开始准备材料。三年的教学设计，三年的听课笔记，三年的培优转差方案和记录，还有论文及各类荣誉证书等等等等，老牛装满了两大档案袋。整整两周，老牛焦头烂额。
万事俱备。按照“惯例”，为确保万无一失，要找个关系疏通一下。平时只顾教学，很少在社会上走动，老牛心急如焚。托亲带友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，老牛结识了县教体局人事科的侯副科长。他的表舅是市教研室的“一把”，全权负责教师晋级事宜。“而且，侯科长为人热情豪爽，执言仗义，办不好的事情分文不取。”熟人信誓旦旦，“每年找他的人很多。”
月黑风高，老牛带着礼金敲开了侯副科长的家门。“牛老师，快点进来。”侯副科长一见如故。简单地寒暄之后，侯副科长详细地询问了老牛的材料准备情况。“现在的社会，办点事真的太难了，有些事本该顺理成章。”侯副科长义愤填膺，“可眼下——”侯副科长欲言又止。老牛心领神会，颤巍巍地拿出了“大信封”递到了侯副科长的手上。“侯科长，麻烦您了！我理解，现在就兴这个。”“放心吧,牛老师！”侯副科长把老牛送到门口，拍着老牛的肩膀，说话很神秘，“别着急，静候佳音。”
走出了侯副科长的家门，老牛信心倍增。“能晋上高职，一个月上调近三百元，一年三千多，还有三年后进档，值！”老牛盘算着。
一个月后，晋级名额在网上公示，老牛名落孙山。
“牛老师吗？你来我家一趟，现在。”一大早侯副科长打来了电话，“有事给你说。”放下电话，老牛骑着车子急匆匆地向侯副科长家奔去，心里忐忑不安。听到老牛的车子响，侯副科长迎了出来，手里拿着老牛的“大信封”。“牛老师，真的对不起，王主任昨天打来电话，他已经尽力了。”侯副科长面带歉意，“竞争太激烈，一名之差。明年吧！”老牛接过“信封”，喜忧参半，还有点不好意思。
一周过去了，老牛惭惭地恢复了平静。“也不是一年了，日子还得过。”老牛安慰自己。“牛老师在家吗？”马校长的声音，嗓门特别大，“你的高职晋上了，刚刚公示的。去办公室找你，说你晚辅导没课。我就过来了，第一时间通知你。”“到底怎么回事？”老牛不敢相信。原来有位入围的老师弄虚作假被举报，老牛顺利递补。
送走了马校长，老牛兴奋异常。打开电脑，确认晋级名单上有自己的名字。老年迅速穿好衣服，带着“大信封”，骑着车子向侯副科长家飞去。四周一片静寂，侯副科长家的大门紧锁，老牛心里“呯呯”直跳。等了大约半个小时，老牛有点着急，给熟人打了个电话。“你别等了。侯副科长犯事儿了，早上就被纪委带走的。”“咋会这样？侯副科长是多好的人啊！”老牛不理解。
一夜无眠。老牛想了无数个方案。“知恩图报，这是做人的底线。”老牛不能昧着自己的良心。第二天一大早，老牛向马校长请了假，带上礼金，只身去了市里。几经周折，老牛找到了市教研室王主任的家。
“你找谁呀？”见老牛在门前等了好一会儿，旁边的老太太走了过来。“找王主任。这是王主任的家吗？”“老王啊，三个月前突发脑梗，走了。好人啊！”老太太叹了口气。
听着老太太的叹息，看着房前大片大片的山茶花，多数已经凋落，暗红的，淡白的叶片铺满了地面。老牛目瞪口呆，久久地立在那里,眼前一片依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