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雍阳文学·微刊】2024第1期 || 小寒不寒,冬日清欢

在黑暗中奔跑

作者:进芳


水在结冰。太阳还未醒

跑过的每个脚印,瞬间不知去向

此时的奔赴,注定把握时机

比如树,被季节一遍遍蹂躏

深谙处世法则

该生长时生长,该舍弃时舍弃

在暗处使劲

比如我,粗粝的时光阴影

被我磨亮,也总有噩梦

像灯笼挂在前方

还好,勇气、善良和爱

总在半路上跳出来,喊我一声




进芳,中国诗词研究会会员、武清区作家协会会员。有《青春组曲》《习惯有你》等多篇诗歌、散文在天津市“文化杯”“中仓杯”和武清区各类征文比赛获奖。另有多篇作品发表在《运河》《天津日报》《中老年时报》《滨城时报》等报刊上。



穿越逆境 抵达繁星

作者:邹文婷


雪绒花,在阿尔卑斯山上绽放;

单峰驼,在撒哈拉沙漠里守望。

独角鲸,在深海里游弋自由的光芒;

藏羚羊,在高原上释放奔跑的力量。

鹰在旷野中翱翔;

帆在巨浪里远航。

种子冲破土壤,奋力茁壮;

溪流推开巨石,无畏阻挡。

野青草在烈火后,重披碧绿的衣裳;

白杨树在荒漠里,挺直不屈的脊梁。

生命,

在黑夜里张开翅膀,

穿越逆境,抵达缀满繁星的远方。



邹文婷,武清区教师,热爱诗歌、散文、小说创作。爱好文学艺术。起点网、红袖添香签约作家。偶有散文、诗歌发表于期刊、杂志和网络媒体。



小寒不寒 冬日清欢

作者:张艺馨


冬意,乘着清晨的风,来到我家窗前。拉开窗帘,眺望远方的风景,雪尚未完全融化,几只小雀伫立在枝桠上,迎接冬日暖阳,润泽料峭枝头。空气中充盈往日的平常与清新。

随手划开手机,天气预报弹出小窗:“天凉谨添衣。”小寒悄然而至,心中却升腾出一丝暖意,小小屏幕的蓝色调,赋予我早晨无限的动力。掀开书的一页,是林清玄的散文集《清欢》。第一篇文章名唤《天寒露重,望君保重》。依稀记得初读这篇文章,正值初二。当时只觉这篇文章好,再读,不同年纪已生出不同心境。字字句句中,我读出了母亲对儿子的爱意;简单词句中,我看到了铺天盖地的清欢之境。正如文中所言:简单,而有丰沛的爱;平常,而有深刻的心。

正当我细细咀嚼文字之时,母亲唤我吃饭。热气从饭菜中四散开来,家人围坐在餐桌旁。我吃着母亲用心准备的饭菜,听着弟弟讲述有趣的事情。窗外,天寒地冻;窗内,灯火可亲。那一刻,书中的文字仿佛有了归宿,时间冻结,幸福与爱变得具象化。“爱是弥天盖地的,比雾还浓。”

戴上耳机,准备与作业再战八百回合,友人发来的几则消息占据我的视野。“每一步都是未知,发生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事,这样的一生或许更精彩”。这是我们上周在学校讨论的问题的回应。少年啊,总是会对未知充满迷茫与期待,于是便生出了一丝忧愁。那一夜,月华如水,宿舍樟树下我们畅所欲言,冷风吹动发梢,但我们却感受不到凉意。我们勾勒蓝图,却也担忧现在。可人生的困惑与迷茫又何尝不是调味剂?去吧,趁年少,去享受这份少年专属的迷茫。在寒冬中,等待种子破土,等待花开风华。文字与情谊通过互联网传递给我,小寒,似乎已不寒。

奶茶店播放着新爆火的歌曲,烤红薯与冰糖葫芦的香气飘向很远,小朋友在广场上用烟花点亮夜色,幸福感充盈着小城,包围了我。

听风吟,看雪落,等花开,小寒不寒,人间清欢。小寒至,新年始,此刻,小寒不再是教科书上一个冰冷的时间点,不再是一个节气。她是爱,是暖,是希望,是新年前的欢喜,是我们用心书写的青春时代。



张艺馨,杨村一中高二年级学生,热爱读书写作,常在琐碎生活中发现温暖,喜欢用文字记录点滴美好。



栓柱的婚姻

作者:施志刚


(一)

“栓柱家跟队长打起来了。”爆炸性的消息瞬间传遍村里。栓柱排行老大,上有父母下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,二十好几的小伙长得挺帅,可就是没人给媳妇,原因就一个,生产队穷。队里穷,户里就不富裕。前几天他家托人在县里给栓柱找了一份合同工作,到生产队里开证明信时,队长顾虑劳动力流失不肯盖章,这便惹爆了他家人。他父母两人站在当街,对着生产队长破口大骂,骂得对不上牙齿,队长那厢也不示弱,招了满街筒子人看热闹。“我家栓柱搞了好几个对象了,我儿模样没的说,都因家穷散了”,栓柱妈高喊着。“家穷你想辙呀,凭什么骂我?”队长怼了她一句。“我想什么辙?想了辙你不给出证明,诚心让我儿子打光棍儿。我想辙,我卖屁股有人要吗?”栓柱妈给队长弄了个大窝脖,吭哧半天没对上话,周边上岁数的人笑起来。原来,镇子解放时栓柱妈和栓柱爸刚结婚,有个走街串巷豁(收购)鸡的小贩看上了栓柱妈。那小贩年纪与栓柱妈相仿,长得眉清目秀,有事没事就跟栓柱妈搭讪,并施以小惠,今天送根红头绳,明天给盒“哈喇油”。常言道“烈女怕磨郎”,一来二去俩人入了港。

有了初一便有十五,尝到甜头的小贩,三天两头到栓柱妈家院外转悠。也是该着他俩出事,有天俩人昏了头忘了插门,正在颠鸾倒凤之际,栓柱爸一脚蹅进门。

小贩被打得半死,豁鸡的推车也不要了,提着裤子飞也似地跑掉。哪知偷来的种子很顽强,栓柱妈珠胎暗结,不久便生下了他。据知情人讲,栓柱长相酷似那个豁鸡的,明眼人也看出,他无论身高和相貌与其两个弟弟明显不同,却跟那个豁鸡的一屁股坐一影,所以人们暗地里称他“小豁鸡”,他爸也本着“拴谁槽上是谁驴”的念头装聋作哑。

在众人劝解下,打架这场风波算过去了。但村里人还拿这事做话题,咸的淡的议论着。有人说栓柱妈生下他后,他爸不知是对栓柱妈不忠的嫉恨还是性欲过旺,日夜不分地在栓柱妈身上耕耘。大白天经常里外屋门都不关就与老婆行夫妻之事。外面的孩子来串门,栓柱爸也毫不忌讳,仍旧与老婆云雨。有孩子看了“西洋景”后回家跟家大人学舌,大人急忙嘱咐孩子:“以后不许上他家去,去了不许瞎看。看了不该看的会害眼的。”孩子们又怎知什么该看,什么不该看呢?

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,栓柱一晃到了该成家的年龄。也有媒人上门,可女方到他家一看,说不了几句话就“姑嘚白”了。栓柱爸妈急得上火,四下托人给栓柱找一份脱离农业社的工作,并说即便在外扫大街能按月发工资也干。好不容易找到个井队打井的合同工作,队里却不给出证明,你说那老两口能不着急?这才爆发了开头那场风波。

天增岁月人增寿,栓柱快到而立之年了仍旧打着光棍。穷乡僻壤之地,历来就有“换亲”之举,迫于无奈,栓柱爸妈找了个“能人”商议,用栓柱妹妹给栓柱换个媳妇。反复拿捏磋商,终于促成了这桩姻缘。栓柱成了亲,了却父母的一块心病。栓柱的婚是结了,类似易货贸易的婚事日后会怎样?只有天知道。

(二)

话说栓柱结了婚,开始两口子过得还可以,但哪有马勺不碰锅沿的?随着时间的推移,栓柱媳妇跟婆婆因为生活琐事渐生罅隙,时不时在栓柱跟前数说他妈的不是。栓柱是个孝子,容不得别人对他妈说三道四,为了不至欻破脸闹得谁都不是谁,便跟他妈提出分家另过,谁知这下塌了天。他妈连哭带闹呼天抢地:“你个杂种操的,刚跟那骚货睡了几天,耳朵根子就软了。我跟你爸为你操碎了心还陪上了你妹妹,让她嫁给一个老光棍。我那苦命的闺女呀,早知你哥这揍性哪如当初让你爸把他甩墙上喂蝇子……”栓柱妈越骂越伤心,她可不知此刻栓柱心如刀绞。他知道父母用心良苦,可他也是处心为了这个穷家不会四分五裂才出此下策。无奈,任凭爸妈百般辱骂他只有忍气吞声。可这么一骂栓柱媳妇不吃味了,跟婆婆对骂起来,你骂她老的她骂你小的,骚的臭的什么难听骂什么,一家人打起了罗圈架。可怜栓柱这边劝过那边劝,劝来劝去两边都把矛头对准了他,逼他表态孰对孰错。栓柱只坐在门槛上抱头痛哭,他媳妇一看他这样,收拾包袱跑回娘家了。

本来栓柱觉得媳妇跑回娘家,过几天气消了也就回来了,谁知他媳妇这一走就没了音信。栓柱妈开始还觉得新媳妇进门就得磨磨她的棱角,得让儿媳成为顺毛驴。可见栓柱连续几趟去接都没接来,栓柱妈便老爷庙着火——慌了神。急问儿子对方到底怎么说,儿子说:“她要跟我离婚。”一听这话栓柱妈就炸了庙说:“什么?结婚几个月就离婚?没门儿!”“您说了不算,她坚决要离婚,她说跟您混不到一块儿”,栓柱说。“我以后不跟你们一锅抡马勺,谁也不碍谁的事。”“那也不行,她说了,要是不离婚给咱家挂个肉门帘(上吊)”。栓柱平静地说。栓柱妈呆了。

后来,栓柱爸妈找那“能人”,那人几次三番跟拴柱媳妇说和都无济于事。栓柱妈见此便咬牙跺脚道:“离就离,我闺女也得回来。”

再说栓柱妹妹婚后与公婆关系和睦,虽是那男人大她一轮,可俩人很是融洽,日子过得挺红火。自己嫂子闹离婚她也曾好言相劝,但她深知自己母亲的为人,不好跟嫂子多说。最后嫂子跪地哭着求她说:“你就甭劝了,我死也不回去了。”话说到这份还能再劝?栓柱妹只好作罢。待娘家妈找上门来要领她回家,她死活不回。栓柱妈砸了女儿家的锅,从此恩断义绝,真正是鸡飞蛋打。栓柱成了二茬光棍,从此沉默寡言。

当初不给开证明信的生产队长见栓柱家人财两空,心里很不落忍,就给栓柱把证明开了。于是栓柱穿上工作服成了一个吃统筹粮的合同工。

县里机井队的工作就是给下面各村镇打井抗旱。一段时间后,栓柱心理消除了阴影,加上小伙长得帅,干活不偷懒,在给一个村打井时被一位姑娘相中。这姑娘的父亲姓梅,是个民办教师,肚子里有点墨水。在女儿出生后,便给孩子起了个富有诗意的名字叫梅上雪。一班老师七嘴八舌评论这名字,有说名字起得多好呀,梅花上的雪多高雅多珍贵;也有的说不太好,梅花上的雪呆不住,太阳一出就化了,不吉利。但不管怎样女孩的父亲死拧筋就是不改那名字。风雨十八载,女孩出落得亭亭玉立,真像是一支雪梅。

女孩所在的村子土地瘠薄,户里也不富裕,跟栓柱家差不多。自打那姑娘看上栓柱后,总以各种借口到井队施工处与栓柱搭讪,工友们心知肚明,竭力给他俩创造机会。打井只要一开钻是不能停机的,夜里钻井时工友们就替下栓柱,方便栓柱与那姑娘在井架旁玉米地里约会。姑娘不嫌栓柱家里穷,更不嫌他有过婚史,只图他老实肯干人又帅,干柴烈火的俩人不久便出了格。

一来二去,姑娘的心事被家里知道,一打听栓柱年龄和家中状况都竭力反对。她爹找到施工地点教训栓柱,回家又斥责女儿不自爱,跟一个年龄相差巨大且离过婚的人搞对象,有辱家门。还说若姑娘继续跟栓柱好,就不认她这个女儿,并不让女儿走出家门。这姑娘不吃不喝在炕上躺着,谁劝都不听,满脑子都是栓柱的音容笑貌。思忖着老爹不通人情硬要拆散自己的姻缘,还放出毫无余地的狠话,这使姑娘寒彻心肺。又想到自己已经是栓柱的人了,自家亲人棒打鸳鸯,自己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?她逡巡屋内,见门后放着一瓶治蚊蝇的“敌敌畏”,心一横一气喝了下去,一缕香魂直上云霄……

栓柱刚刚萌生的一线希望彻底破灭,真是“屋漏偏逢连阴雨,船迟又遇顶头风”。连续几天他不吃不喝不上工,躺在床上热泪长流。

队长照顾他,把他调到另一个工点,心灵的创伤用云南白药也难治愈,离开伤心地,岂可抚断肠?命运之神何时能眷顾栓柱?只有天知道。

(三)

栓柱因上次那档子糟心事大病一场,整个人走了形,从此心灰意冷,把自己冰封起来,打定主意做一辈子鳏夫。再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他都说:“我是光棍命,谁跟我谁倒霉。”见他这样谁还敢给她说媳妇?这样又过去了两年,他那脸酸嘴臭的妈和他雄气冲天的爹相继过世,他也过了而立之年。

那些年,常有四川、陕西等地贫困农村的女人,到华北一带农村找婆家,以求逃离更苦的坑。许多京津周边农村里,打光棍多年的男人都娶妻生子,过上火炭似的日子。时光是抚平创伤的良药,见同龄人都组建了家庭,栓柱心里渐生羡慕,内心的坚冰逐渐融化。他终归是一个正常的男人。

也许是上天觉得以前对他过于酷虐,动了恻隐之心。栓柱“发小”的媳妇来自陕西农村,他的妻妹欲在当地找个合适的人家,离姐家近便于照顾。两口子一合计,给栓柱介绍,真是姓何的嫁给姓郑的——正合适(郑何氏)。于是拿着女方照片找到栓柱,栓柱一看那照片就是一愣,继而热泪盈眶。那两口子一头雾水不知所故。原来照片上的女子相貌酷似那“梅上雪”,你说这是不是冥冥天意?

洞房花烛小登科,栓柱终于又结婚了。婚后的栓柱就像换了一个人,每天喜笑颜开,干起活来又像回到了十八岁。人都说一个好女人能够旺三代,而这好女人这回可让栓柱摊上了。她有一手制作凉皮的技艺,除了下地劳作,闲暇时还做凉皮去卖,她的凉皮往往不大工夫就售卖一空,有人还会从老远地方跑来买。栓柱也从不请假,每天下班骑车就往家跑,不管路途多远,为的是回家帮着媳妇干些什么。夫妻摽着膀子往前奔,那日子想不红火都难。

红眼病是许多人的通病,正当栓柱夫妻日子日渐红火时,村里有人传出谣言,说栓柱媳妇做的凉皮,佐料里面加了大烟,使吃过她凉皮的人上瘾,所以才会生意好。一时间人人恐慌不敢再买,有关部门责令栓柱家停止售卖,并提取了调料进行化验。栓柱媳妇为此寝食难安,自己从供销社买来的原料怎就出了大烟了呢?栓柱劝媳妇:“甭听他们胡吣,咱身正不怕影子斜,听蝲蝲蛄叫唤还不种地了呢。”

日子不多化验结果出来了,调料根本不含违禁品。栓柱嬉笑着对媳妇说:“怎样?我就说天狗吃不了月亮。”栓柱把化验单镶在一个相框里挂在自家摊前,这么一来,他们的买卖较之以前更兴旺了。栓柱上班走了,家里一摊子事就都由他媳妇操持。

结婚一年多,栓柱媳妇曾小产两次。初时栓柱没当回事,还曾戏谑地说媳妇是“不拿苗的大碱地”。说归说闹归闹,为此他去邻居大娘家讨教,大娘问询一番说:“傻小子,你媳妇这是累的呀。”他又领着媳妇找到一位老中医,号完脉也和邻居大娘说的毫无二致。抓完药回了家,栓柱十分正经地跟媳妇说:“从今儿开始晚上做凉皮由我来干,你在一旁指点。你只管早上卖。”自那起,栓柱对媳妇更是百般呵护。功夫不负有心人,转过年春上,栓柱媳妇又怀上了,十个月后栓柱得了个大胖小子。

孩子满月,栓柱把亲戚朋友都请来喝喜酒。有人说栓柱真是好造化,娶了个能干的媳妇,如今又得了儿子。栓柱说:“我是一个没本事的人,我的婚姻大伙都知道,就我这揍性的,能有今天得感谢我媳妇,没有她就没有我的今天。”说罢端起一杯酒哽咽着对身边的媳妇说:“媳妇,栓柱敬你一杯,谢谢你成全了我,替我撑起了这个家。”他媳妇流着泪接过酒杯一饮而尽。那天,栓柱喝醉了……



施志刚,出生于北京部队大院,成长在天津武清。因青少年时在农村生活过多年,故作品大多反映农村生活。喜欢用农村人的语言和形式演绎故事。文章散见于《天津日报·武清资讯》《运河》《浙江老年报》《廊坊日报》等报刊以及“齐鲁诗风”“乡土文学”“百家号”等电子平台。


轮值主编|于长华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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